2006年10月11日星期三

梁文道:傾城

【成報-秘學筆記】我用這樣的方法來回憶一段感情的開始和結束﹕

在我們結識那一年夏天,北京出事,死了幾千個學生和市民。柏林圍牆垮了,伯恩斯坦在布蘭登堡門前指揮柏林愛樂演出貝多芬第九交響曲。蘇聯瓦解,冷戰正式告終。中國人發出了第一封電郵。波斯灣戰爭爆發,薩達姆的軍隊被迫撤出科威特。曼德拉當上總統,南非種族隔離的日子結束了。厄爾尼諾現象肆虐,南美洲的漁民出海終日竟一無所獲。後來鄧小平死了,盧旺達的種族屠殺則愈演愈烈。巴爾幹半島的情況也一發不可收拾,北約首次出動它的空軍。香港回歸。台灣變天,陳水扁當了總統。世貿組織在西雅圖開會,全世界第一次見到反全球化運動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歐洲宣布統一,儘管那算不上真正的統一。基地組織用兩架飛機撞毀了紐約的世貿大樓,一個嶄新的帝國自此崛起。全球使用手提電話的人超過了二十億。南亞海嘯,死者以十萬計,災區重建大概要用十年的時間……

當初我們沒想過世界的變化,但是我們更料不到滄海桑田,有人出生又有人死了之後,我們竟然挺了過來,直到如今。

如果一座城市可以為了一段不大光彩的曖昧感情而陷落﹔世界上的戰爭與和平,天災及人禍,又為甚麼不能是我們的見證呢﹖

陳凱歌在找張柏芝飾演《英雄》裏那一笑傾城的美女時,大概沒想過自從張愛玲之後,「傾城」已不再是一個絕色女子的名字,而是所有戀人那無限膨脹的自我。世間一切,盡為背景,只有我們的故事才是真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