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想我準備好了」。
「棄絕一切,謹守神貧。不再貪圖世間聲名與財富?」
「是的 」
「懺悔吧,你身為公眾人物,卻如此偽善,欺得他人的信任,你怎樣完成你的事工?你怎樣拯救人的靈魂?總是誇談要讓中國人更自由更寬容更理性,但你的理性被你的驕傲蒙蔽了,你的胸懷狹窄因為你計較別人怎樣看你。你不自由,如何令人自由?」。
「是的,我將公開悔罪」
「但又不可喪失自信,因為你要知道你擁有能力,並且因為它而獲取無盡的泉源。」
「我曾懷疑自已,以為自已一無所有;但是現在我不再迷惘,而且比以前更肯定,因為我知道了自已的限度,極限之外是它的大能。」
「然後,先發守貞獨身的誓言。此後你要為更大的愛而愛人,捨棄對一個人的癡迷,好去為那最小的兄弟,為無人看顧的病人,為受盡折磨的靈魂,為世人眼中最可鄙的人獻出你的生命。假如你仍期待他人對你的愛,你如何能夠為了愛人直至刮盡身上最後一片血肉?」
「是的,我將守誓貞節」
「記得杜神父嗎?四十歲才晉鐸,然後就去了柬埔寨兩年,被地雷炸死。或者Father Boscaglia 在臺灣種地,每天單純地和農民為伍,離家四十年,不求人知。
又或者像brother Turner,在菲律賓協助工人組織,每天埋在永不終止的法律檔與談判之中。當然,還有你的授洗神師,他精研學問,教出了不知多少學生。有各種不同的形態,但道路只有一條。不一定壯烈,不一定盛大,甚至不能追求壯烈盛大,反而要準備卑微。日子一到,你要回答召喚,不能抗拒,哪怕是去一個回不來的地方。」
「 是的,我祈求差遣 」
「 ………但你還在寫那些文章 」
「那只不過是應人要求的專欄,我當做日記來處理自已罷了」
「 誰是你的讀者?」
「 我不知道,這不重要 」
「當然重要,你還在期待你的那一個讀者,你心裏渴望他的瞭解」
「 孩子啊,問題不是你對他的思念… 」
「我想得很清楚了,是我嚇壞了他,這一切太突然太沉重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無法承受不能理解,何況他太清楚我是不適合的。我受了傷,但錯全在我。我懷疑,我悔恨,但我知道自已不是慕色,並且知道不可回頭。可是師傅,請相信我,我雖因此回來,但事情的起因未必是它的理由。我今天的決定是我自己深思熟慮的結果,與他無關。既然放下,就是放下。我只感謝,別無其他。」
「我不擔心這個問題,你既然可以重新拾起提琴,我就明白你的決定不是為了逃避。我怕的反而是你的態度,你寫的那些東西難道不是在向他誇耀你的愛嗎?但你卻同時使用這種膽怯的方法,自大而卑怯。」
「愛是不張揚。孩子,你回去想清楚。等你真正準備好再說吧。」
愛是不張揚。所以我不該再寫了,不管誰是讀者。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