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這個地方的大學並不是太多,就只有8間,但是這8間大學裡面有許多學者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這些外地來的學者來到香港,也許住了十幾、二十年,甚至退休在此,終老於此。可是大部分的這些外地學者來到香港說,我發現他們到了最後都不會講粵語,甚至給人感覺好像跟本地仍然格格不入。可是有一個例外,這個例外是誰呢?就是李歐梵教授。
我們知道李歐梵教授,他是哈佛大學的榮修教授,後來又來到了香港中文大學教人文科學。這位老先生可不一般。他首先是一個蜚聲國際的中國現代文學的專家,同時他又愛好各種各樣的城市漫遊的經驗。他來到香港這個地方,也可以說故地重遊,因為早在數十年前他就在這裡教過書。
他來到這個地方學懂了粵語,跟大家溝通的很好,常常參與本地的各種各樣的活動。後來他終於寫了一本書,來講講他的香港,就是我今天給大家介紹的手上的這本《City between worlds: my Hong Kong》。這本書很有意思,他是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但並不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學術論著,並不像李歐梵以前寫的《上海摩登》那樣的一個類型,而是帶著一種有點散漫的、漫遊的,但是有歷史考證的這麼一部香港漫遊記。
這本書裡面,他其實開宗已經解釋了,他要寫的是什麼,不是個嚴格意義的考古學,而是考古志。什麼叫考古志呢?就是一種比較散漫、自由的一種考古上的詮釋,要發覺這個歷史層層積累的文化、歷史、社會、政治跟經濟的這些遞層它們之間的關係,同時又夾雜他在香港當一個漫遊者的經驗感懷。
這裡所指的漫遊者就是本雅明,他所講的那樣的一個漫遊者。為什麼李歐梵教授喜歡香港,想要寫香港呢?這是因為他發現香港這個地方很獨特。但獨特在哪裡,又好像一時說不出來。表面上看,你看香港這個城市就像庫哈斯所講的,北京央視著火的建築大樓是庫哈斯,它有個很有名的說法,叫通俗城市。
他就認為現在,尤其是亞洲地區,各地的大都會長的樣子都很像,它們的歷史是停留在過去的,而現在它們幾乎完全是平面的。香港看起來也是這麼樣的一個亞洲大都會,但是它有另一面展示它的歷史,比如說李歐梵在這裡面就寫到,在中環搭那個非常有名的行人電梯的時候,你可以發現歷史已經變成了一個商業社會的櫥窗裝飾。因為你搭那個電梯拾級而上的時候,你發現旁邊看到的,那就是老香港的歷史,一層一層的往山上走。
但是這些歷史在這一剎那展現出來的幾乎就像商店,現在大商場商店櫥窗裡面的裝飾品,想吸引大家過去。但那東西到底又是什麼呢?你也很難說的清。這裡面他又提到,香港不止現在看起來很像別的亞洲大都會,其實當年香港開舖的時候,英國人建立這座城市的時候,這座城市是跟英國人在亞洲其他幾座殖民城市是非常像的。
比如說這裡面提到的檳城、新加坡、基隆波,這些城市過去都叫做維多利亞城,或者喬治城都是以當時英國國王的名字來命名的城市,它們的城市藍圖都很像。它們彷彿都有類似的制高點,整座城市是以貿易,還有恰恰足以自我防衛,那就好像已經非常足夠了。這裡面他又提到,他說從香港早期的殖民史來看的話,我們可以注意到,當時有各種各樣的外國人,各地的人過來,他裡面有談到了很多這些故事。
然後他特別其中有一段,我覺得很有趣,他提到香港殖民史上,其中有最重要的人當然就是印度人,尤其是從孟買來的巴斯人。這批人當年不止是來香港,我們知道在今天的廣州,整個珠三角都留下大量他們的足跡。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渣打爵士了。1864年,他就來到香港,而在香港建立了他的財富跟名聲,甚至有人認為他是當年香港最有名的人之一,最偉大的人之一。但是這些人現在都到哪裡去了呢?我們看看今天在香港的這些印度或者巴基斯坦來的這些人,或者孟加拉來的人,他們是一大群沉默的少數人,就住在酒樓,中國本地的華人極少重視他們,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本地的華人是什麼樣的一種狀態呢?後面他有提到,事實上,生活在香港其中最大的一個嘲諷是什麼呢?本地所有的居民都瞭解的公開的秘密,這個秘密是什麼呢?就是這個看起來超級摩登的大都會,其實仍然有某種地方農村的一種感覺,保留了大量的本地的傳統。這是我相信很多大陸的朋友都不瞭解,他們總以為香港是個很摩登,沒有什麼傳統,沒有中國傳統文化的地方。
恰恰相反,香港在保守起來的時候,它這個保守農村面目比大陸保守的多,而這些人又非常的內向,非常的自閉、非常的向心。於是變成這些英語社群、印度文社群,這些外來社群好像可以跟他們完全不搭關係,就像我開頭描述的那些來到香港教書幾十年的學者一樣。到底這種狀態我們該怎麼去理解它呢?
在這裡面李歐梵就提到,他說關於這些香港好像常常被人忽略掉的東西,它的這些獨特的性格,剛剛一開始問它特別在哪裡?他認為就來自於殖民的歷史以及本地的鄉土傳統的獨特的奇妙的一個混合。然後這裡面他就特別提到一點,他說也非常諷刺的,香港是應該感謝它對英語的某種堅持。比如說香港到現在雖然英語水平普遍下降了,但是大部分人仍然覺得英語是香港非常重要的語言,要好好學習它,正是這一點,保留了香港仍然有某種大都會的一個感覺。
到了最後他就提到,香港這個地方,就像人類學家漢娜斯所講的,將來要怎麼樣能夠找到自己的特色,在大陸現在越來越多的城市已經很像香港了,香港怎麼能夠走下去呢?那就必須有特色,這裡面就提到,要有一種創造力的表現性的行動,他講的會不會就是這幾年風起云湧的各種本土運動呢?
但這些本土運動又跟李歐梵對香港設想那種大都會的感覺,有什麼樣的關係,會不會有矛盾呢?事實上這本書裡面很多關於香港本地的內容、材料或者介紹,都是本地人非常清楚的。所以這本書,我覺得尤其適合寫給外地人看。但是這裡面有一個相當強的希望香港與眾不同的想法,希望它是個大都會,然而香港真的能夠滿足這種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