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每年頒發諾貝爾獎,尤其是文學獎要公佈的時候,中國人都會變得特別緊張,我們的媒體,我們的學術界,我們的文化界都希望中國人拿獎,如果中國人沒拿獎的話,就馬上又要反省,我們為什麼老是拿不了獎,諸如此類。
我想這裏面呢,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確人多,人口占了世界上四分之一,但是居然一個諾貝爾獎都沒有撈到,那有點兒不象話。
第二,就是這裏面大概還牽涉到一些很複雜的民族尊嚴啊,跟我們自己對我們自己的認同啊,外國人是不是瞧得起我們啊,種種考慮。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檢查一下,每一屆的諾貝爾獎,其實不乏華人得獎,但是問題是,他們是華人,但是他們現在工作,或者得到認可的時候,並不是拿著中國護照住在中國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我們真的那麼渴望諾貝爾獎嘛。
再退一步看,你看諾貝爾文學獎主要的評審就是一幫瑞典的學者教授,難道瑞典人,天生的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文學評論家嘛,我們為什麼不能夠用一種比較輕鬆的心態來看這件事呢。
馬家輝,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助理主任,專欄作家,為多家報紙、雜誌纂寫專欄,曾經出版《江湖有事》、《愛戀無聲》等書籍。
梁文道:諾貝爾獎頒出來之後,每一年的諾貝爾獎,我覺得中國神經就會緊一緊,各個專案頒獎都很緊。但是特別是文學獎,中國人特別緊,為什麼呢?因為很多人都覺得別的獎項上面,和平獎這個就很難說了,但別的獎上面,好像很多華人得過了,但是這個東西就變得特別敏感,有沒有中國人,這回是誰呢?大家就要猜,尤其是你知道,一般傳媒對於那些得自然科學的獎項的人,不是太熟。大家也不懂,於是這個是非八卦的東西就不好多說。
可是文學獎不一樣,文學它有趣的地方,就是文學這個東西,你說有專家嗎?有。但是其實誰都可以談,誰都能夠說得上兩嘴,所以現在這個克萊齊奧他得了這個獎之後,有人就不滿了。
馬家輝:我們中國作協,有一位作家,作協最近很風光嘛,對不對?剛剛被韓寒罵完,那麼現在又出來,他又反過來說,其實這回這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才是三流的水準。
梁文道:國內媒體就克萊齊奧得諾貝爾獎一事兒,四處走訪作家圈中人,意外的發現對他有所瞭解的作家,或者評論家寥寥無幾,當中一個是葉匡政,而令人意外的是,葉匡政對這位文學獎得主並不感冒,直截了當的指出,克萊齊奧僅屬三流作家,葉匡政直言克萊齊奧的作品比較純淨,個性也並鮮明,只表現出對語詞的一種迷戀,不會對成人的精神產生深遠的影響,而閱讀他的作品,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種奢侈,他認為近年來諾貝爾文學獎的指南針意義比較弱,上個世紀的五、六十年代,諾貝爾文學獎被看作是風向標,而到了今天,他更多的是一種對作家的承認,像一座紀念碑一般,早已失去了它指南針的意義,即使是近二十年來,對世界文學產生過深遠影響的作品也難進入評委的法眼,葉匡政補充說這跟諾貝爾文學獎評委的年齡結構也有關係,一般都在七、八十歲,思想與閱讀習慣還停留在上個世紀。如今的諾貝爾獎,已經沒有了懸念,誰獲得都一樣,都不會有對世界產生深遠的影響,而真正對世界文學產生了深遠影響的很多大師,都被他們錯過了。你怎麼看,你對這個說法同意嗎?
馬家輝:那當然,我是悲喜交集,為什麼?喜呢,是說好啊,中國作家中有大志。
梁文道:對。
馬家輝:說人家不入一流,是因為他覺得我們有機會,或者說他自己有機會成為一流,我覺得很好嘛,那因為一個喜,是不錯啊,就像你說的文學屆的東西,文字嘛,人會讀字,就可以有評語。
梁文道:對。
馬家輝:原來我女兒跟那個作家是一樣的,她也是瞄了兩眼,說“好悶”,不讀了。
梁文道:對,沒錯。
馬家輝:這是喜的一個方面,悲呢,我覺得這種種的反應,還有很多討論的空間,包括是不是諾貝爾獎,真的由一群高齡老人來決定呢,我覺得他們整個評審的過程,比我們想像的複雜,精緻多了。根據我瞭解,他們其實今年由誰得獎呢?前幾年一直有一些名單醞釀出來,當然後來也有提名。
然後選的過程,初選過程也廣泛增選,都是最高學府,大家公認的文學權威的一些意見,然後怎麼樣?名單上面比方說假如有一個日本作家,他會派一個,他們那一群高齡老人以外的學家,找一個當地的日本文學很好的,也有代表性的權威。然後一起來花了一年、兩年的時間,來讀通他所有的東西,然後把他的東西翻譯過來,然後大家去討論,最後寫一個報告出來,收集了一堆的報告,再來很詳細的討論,所以是不是說真的只有一群老人來追認一些作家,這個我很懷疑了。
另外一個就是刀瑞森萊森,雖然就很努力還在寫,但是他的經典是很早寫完,後來呢,大家就有爭論,就有人覺得好像沒有那麼好,也有人說他還不錯,可是問題是我覺得他這個講法,也很不公平,就是說因為他忽略了過去幾年多諾貝爾獎,也頒過給一些仍然正在處在黃金期的,仍然在發光發亮的。
馬家輝:帕慕克。
梁文道:帕慕克就非常非常明顯。其實反過來,我很記得,前十年也有一個德國,最近德國漢學家不是老出事兒嘛,去年有一個德國漢學家說中國文學不行,還有一個德國漢學家也說中國的這個作家,為什麼拿不了諾貝爾獎,是因為沒有國際視野,就是外國文學讀得不夠多。
那麼從次克萊齊奧得獎看來,我覺得這個說法,未必是不成立的,為什麼呢?你看我們大陸有那麼多做文學研究的人,但是真正熟悉而且知道克萊齊奧的好像不多,相反的臺灣克萊齊奧的作品,好像只翻譯了兩、三部出來,可是臺灣那邊的記者,在克萊齊奧一拿獎的時候,馬上去問臺灣大學的那些法文系的老師,各個都如數家珍,各個都很熟悉,因為他在法國已經是最有影響力,最受歡迎的作家了,那麼所以我在想這個東西,您覺得是不是一個文學口味的問題呢?
馬家輝:我覺得說,你說中國人的國際視野,這個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像克萊齊奧,假如說我沒有記住,兩年前他在大陸已經在一個文化活動,拿到一個蠻高的評獎,所以你說真的是沒有人認識嘛。
梁文道:對,他來過中國三次了。
馬家輝:我覺得任何一個獎啊,它背後的一些考慮,可以不止這一點的。可是不是真的追認一個作家呢?我覺得說,與其說追認一個作家,不如說它能追認一個標準,一種標準,或者一種價值,那個時代的價值,我們看到諾貝爾,比如說文學獎,這麼多年來,是不是真的是什麼從19世紀到現在都一樣呢,很明顯不一樣。
梁文道:對。
馬家輝:大概每十年,十多年,你看到得獎的那些作家們,基本上他們手裏的作品的題材,還有裏面所呈現的人性的認同的價值,一直在變。50年代,60年代比較是所謂的反共文學,反共價值,怎麼對抗一個專制的體制,但是作家是比較容易得獎的,這十年我們都看到嘛,主要處理什麼題材的,認同、身份,離開一個地方,你要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語種之中,不同的文化視野之中來穿梭,這種核心價值,所以是不斷的在變的。
梁文道:對。
馬家輝:那假如你說華文作家,或者是說中國作家是不是剛好配合流行的標準?也不一定,所以說我覺得,要從這個角度來看諾貝爾獎。
梁文道:而且我覺得還要注意另一點,我們把諾貝爾文學獎當成世界文學的貴冠,這個想法到底是怎麼來的。其實大家都常說,整個二十世紀,十九世紀末到現在,有非常多了不起的作家,是沒有拿到諾貝爾文學獎的,有些已經死了,仍然在世的也有好幾個是大熱門,年年都講有機會。但是年年都還輪不到他們。比如說像剛剛被人懷疑揭發間諜的告密者昆德拉,又或者說今年本來很多人懷疑是村上春樹,又或者說是巴勒斯坦詩人亨利斯,又或者是美國的菲力沃爾夫,那麼這些人都被傳得很久了,但是依然沒有拿到諾貝爾文學獎。
那麼其實我覺得我們會認為,一群瑞典人,雖然像剛才講規則很嚴謹,會邀請世界各地的專家來幫他做專門的研究。但是最後下決定的,始終是瑞典皇家學院裏面一群的院士跟他的評獎委員,為什麼?一群瑞典人的文學口味,就很自然成為全世界最了不起的口味,這是沒什麼道理的?
馬家輝:文道,我覺得你剛才那句話,其實可以分開三段來討論,第一個是說,是不是只是他們的文學口味呢?因為我們假如同意說,他前面的整個評選的制度過程裏面,已經經過這麼廣泛去研究的話。最後投票的那個動作,因為經過廣泛諮詢,來到最後放在桌子上的那四個作家,他們投票,投來投去就是那四個。所以這是不是所謂的那一群老人決定,他們決定範圍跟權力有多大呢?他不一定好像我們想像所說的,他們要給梁文道,不給馬家輝,給馬家輝不給梁文道,不會嘛,因為我們名字不會放上去嘛。所以這個到底是不是他們決定的,這是第一個,還是值得討論的問題。
第二個就是說,你提到說貴冠有影響力,當然你不一定認同這樣的說法,可是一直有這種印象,可是正如我們看到的那個葉教授說,那個作家也說,諾貝爾文學獎的影響力越來越低了嘛,為什麼?因為坦白講,大家都知道這個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遊戲,我們是不斷可以有新的文學獎、文學標準。
梁文道:對。
馬家輝:所以可以反問過來第三個問題是說,為什麼華人沒有做出一個,假如你不服氣嘛,華人兩岸三地也好,弄出一個讓自己所有華人,所有中國作家都服氣的文章,甚至回去你來肯定人家。
梁文道:就像英國的布克獎,很多人英語世界人,認為這個獎現在的地位甚至比諾貝爾獎還重要。
馬家輝:是。
梁文道:那其實中國人也可以弄一個自己的一個獎,是不是?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香港的邵逸夫,不是也弄了一個整個規模獎金,各方面組織都很像諾貝爾邵逸夫獎嗎?
馬家輝:已經是很像很像了,可能要跟內地的觀眾來介紹一下,在香港邵逸夫無人不知嘛。
梁文道:對。
馬家輝:我們去每個大學都有他的照片,大陸也是。他前幾年開始弄一個邵逸夫獎,整個規格,整個文件其實就很像諾貝爾獎,連那個章都像。
梁文道:都像,除了一點,他的頒獎典禮的主持人是他無線電視臺的名主持人、明星,諾貝爾獎不會這麼頒的。
馬家輝:對。
梁文道:你繼續。
馬家輝:可是他的評審過程,整個都是放眼整個國際的,給科學,給醫學各種,獎金也是非常之高,可是他沒有文學獎,你看到中國人多聰明啊,為什麼不弄文學獎,我們覺得小人之心嘛,我看嘛,中國人的聰明在於說知道你得懂文學。第一個真的是每個人懂看中文字的都會有評語,都會不服氣,然後我當然不想招惹這個麻煩。
第二個兩岸三地這種,各自不同的社會環境、政治狀況,文學獎一定文學嘛,人文的價值的肯定也一定有點兒麻煩的,一定有什麼中國有句古話說“順得哥情失嫂意”。
梁文道:而且第三個就是我們的文壇圈子太複雜,水太深了,一個人得獎,別的人就覺得這後面是有貓膩的,後面是有什麼的,這個東西就來了。
馬家輝:對,你要看到從這個邵逸夫獎,其實這個活動這幾年,都非常轟動,聽說在國外,大家有很多科學家都在等,為什麼都在等?獎金太好了,太豐盛了。
梁文道:對,沒錯。
馬家輝:而且的確評審過程是非常國際級的。
梁文道:對,非常嚴謹。
馬家輝:從我們在香港自由社會,有錢基本上邵逸夫先生誰都不用怕了,只有人家怕他,他不用怕別人,他都不想去弄這個獎的時候,我們要看到兩岸三地,你說人家諾貝爾為什麼不給中國人,那你自己弄一個嘛,為什麼不能弄呢,我覺得與其罵什麼諾貝爾一流、二流、三流,你不如去認真去看。
梁文道:中國自己做一個厲害的文學獎。
馬家輝:為什麼不能做?因為每次碰到什麼事情,文道你剛才節目第一句話是說,一頒諾貝爾文學獎,中國人就總有反應。
梁文道:對。
馬家輝:我覺得第一個很簡單,中國人對什麼都感興趣,不管什麼運動比賽,都有很大的反應。然後反應的第二個,一定是說為什麼沒有中國人,基本上都是這樣嘛。
梁文道:對。
馬家輝:你以前在你的節目也講過,第三個很機械性的反應就是說,你是不是中國人連帶出來。與其這麼多問號,不如想想能不能弄一個這樣的一個獎出來呢。
梁文道:沒錯,萬一比如說,中國也弄一個這種像諾貝爾文學獎一樣的文學獎專頒給華語人,你萬一給了一個台灣作家,你說那為什麼?憑什麼?我們中國大陸沒有?你給了一個上海作家,說明那個湖南,為什麼湖南人沒有,那為什麼不是河北人得獎都有可能。
梁文道:對,其實中國是嚴格講,我們可以說中國有不少人,華人是拿過諾貝爾獎,有的就是他拿獎的時候不是拿中國護照,不是中國身份,有的就我們不大方便去談論他。可是你現在像錢永健這回,我覺得特別有趣。就他拿了獎之後,他就告訴自己說,我不是中國人,我是美國人,那麼這句話在大陸網友裏面也有一些人去討論說,這人怎麼可以。
馬家輝:罵翻天了。
梁文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子,你怎麼不認中國人呢?問題是人家中文都不會說,在美國長大,他幹嘛認自己是中國人呢,所以這裏面就提到一個問題,為什麼中國就好像拿不了諾貝爾獎,任何獎都拿不了。
馬家輝: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確太大了,因為答案太複雜也很簡單,就比方說科學我們都知道嘛,整個以英美為主的,西方國家它在人才,它在科技的前進上面,是掌握了他的資源,還有發言權,現在內地流行著話語權嘛,講過的。
梁文道:對。
馬家輝:所以這個問題的最核心,我們就看到一清二楚,在美國那邊,那可是你說,錢永健雖然他不認自己是中國人,可他也不曉得是好還是不好,也蠻慘的,還繼續,我們至少要看香港的報紙,我幾乎不是你說,我都不太記得他叫什麼名字,我還以為他名字叫做錢學森侄子。
梁文道:對,這是他的全名。
馬家輝:對,全名,這個人的名字蠻怪的,叫做錢學森侄子,都是一直把他的祖先壓在他頭上。
梁文道:對。
馬家輝:我覺得他也是蠻有味道的,中國特色的諾貝爾獎得主嘛,可是倒過來說,比如說是不是沒有土生土長也很難說了,楊振寧就是土生土長嘛。
梁文道:臺灣的李政道。
馬家輝:還有臺灣的李遠哲。然後很多,我覺得第一個,我們也值得驕傲是說,假如我們真的不要把諾貝爾獎、文學獎還是什麼、什麼科學獎,視為唯一的標準的話,它其實是一個很有影響力,是很有價值地位的獎,然後很多華人的本土,兩岸三地的人全回來做貢獻。我覺得這個也值得肯定嘛,所有人貢獻有大有小,有好有不好嘛,像李遠哲。搞砸了臺灣的教改,所以說當初臺灣應該不准他回來嘛。
梁文道:對。
馬家輝:你是美國人,你不要回來。
梁文道:諾貝爾獎得主不一定是好貨。
馬家輝:對,所以我覺得說,從我們中國人對諾貝爾獎的反應,我覺得有句中國老話講了幾千年,好像沒辦法做到,不亢不卑嘛。不用整天一看到就是說,三流,而且很緊張,為什麼中國人拿不到這樣子,我們看看整整它的培養,還有最後他回來的貢獻,我覺得各方面都值得我們高興。
梁文道:可是這個仍然是個問題,就是說我們現在的學術體制底下,有沒有可能出現一個人,他不只是土生土長我們培養出來,而且是他長期在中國的工作本身讓他可以得到獎,其實我們可以這麼看,我覺得我們放遠一點。今天我們想想看,美國那麼多諾貝爾獎得主,其實他有很多不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像這回有幾個日本的得獎者,他在美國教書,在美國工作,在美國得獎,但是他生長在日本。
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中國也是這樣的,就是說,諾貝爾獎得主不一定是華人,有可能是韓國人,日本人、或者美國人。跑到中國來做研究,要在中國做研究才做到拿獎,我覺得你真的要談教育體制,學術體制的話,眼光要放成這個樣子,而不是去說有沒有一個中國人土生土長,然後最後還在中國拿了獎,這就說明你的體制,你的資源有多好。
馬家輝:文道,假如你去問所有的中國人,他們都一定認同我們剛才說法,因為他們也是有眼光嘛,可是有眼光是一回事,事實坦白講,目前你說整個學術結構,國際結構,世界體系的結構,話語權是歐美世界。所以整個邏輯,其實我們也蠻理解的,說不能理解,是你自己騙自己,不然的話,我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美國人上月球30年後,我們才去上,這個人家很多方面是掌握在前面。
所以我們又在這種情況下,眼光是有了,另外眼光回來現實,你想達成那個眼光的目標,你現實這個要做嘛,包括學術研究自由、包括你研究之後,你有沒有發表的自由,發表在哪里,發表出來的東西,會不會認可,在大學裏面,在整個學術界會被發表出來,還要經過一些其他學術以外的領導來評審。這些假如真的要有眼光,有那種理想,就把這些來做好,再說嘛。
梁文道:不過我覺得現在說來說去,我們還是沒辦法擺脫這個東西是中國人怎麼講也好,對諾貝爾獎是有情結的。這個已經有外國學者專門用這個題目來寫了一本書了,談中國的這個諾貝爾情結。這個太明顯了嘛,你比如說,奧運會中國的金牌數字已經世界第一了,這個體力已經被證明了,不是東亞病夫了,是吧?
馬家輝:對。
梁文道:那現在很多人就說,把諾貝爾獎當成是智力的奧運會,那中國對這個獎還是處在一種很糾結的狀況。一方面說我們不重視,我們不卑不亢,眼光要長遠,但是同時不是這樣的。
馬家輝:我覺得就是太重視了,就是做不到不亢不卑,所有幾千年做不到,如果能做到,你就不會每一年都如此了。我告訴你,文道,明年十月我們還可以在講這個題目,因為一定還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梁文道:如果明年真的出現一個中國人貨真價實地拿諾貝爾獎了,或許就不同了。就等於你要奧運會獎牌數目,你拿第一了就可以了。其實中國講來講去,諾貝爾情結背後的東西是什麼,中國人仍然很渴望別人的認同,就覺得沒有這個東西,我的認同是不完整的。
馬家輝:是啊。
梁文道:我還沒有擺脫八國聯軍的陰影,還沒有在強國之林裏面站立起來,雖然現在美國快垮掉了,要等中國救,但是我們仍然對這個東西是很渴望的。
好那麼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我們明年十月,看看您的機會再談一次。
馬家輝:明年不用了,把這個重播就好了,一樣。
梁文道:重播一樣,對,明年他們估計就會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