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大學就和人一樣,它的出身只能部分限定它的精神,其真實面貌還是要靠它自己描繪。
正當香港大學高層把國家未來二當家請來主持校慶,還違反常規地讓他坐上校監道座;排除掉一群知名「不受歡迎」校友,好放下一室配得上「中國大學」新容顏的合格權貴;同時又使校園為警察盤據之際……;香港大學的學生站出來了,他們拒絕這番既定的畫像。正如其先輩拒絕了殖民地精英培訓班的命運,以自己年輕的心志、聲音與肢體重新界定了自己的港大一樣。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那些在港大校慶當日示威的學生,以及在事後回到母校座談會憤怒表態的校友,都是至為可敬的。我甚至要說,是他們挽救了香港大學的顏面,保住了一份大學該有的元氣。請想想看,要是當天港大學生全在校園內一邊搖旗一邊吶喊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讓一場不符禮制不合體統的「盛事」無風無浪順利功成;要是港大校友全在事後指摘示威同學,登報支持警察協助港大維穩;這家百年老店可還有臉說自己是家有風骨有自由的真正大學嗎?
其實在大學校慶日中示威,在畢業禮上嗆聲,本來便是大學裡的家常便飯。從牛劍哈耶到我們近鄰的東京首爾,學生若不在這天各言其志,名校便幾乎不成名校,因為那些言行正是大學可貴之批判自省精神的真實體現。偏偏《信報》的文化評論家占飛不做如是觀,他主張那天在港大鬧事的學生也該反省。於是我認真拜讀了他的半版鴻文,想必有以教我。可是我看來看去,只看見「他們要反省」這一點,除了「校慶典禮自有其莊嚴與意義,但對他們來說,是否只是另一個抗議和表達政治立場的機會和場合」,便再也看不見多少實質內容。
取掉了當日校慶典禮安排的具體脈絡,去批評學生不夠成熟;抹去警察壓制校園的實際前提,去責問學生有沒有「說過不該說的話」。這樣抽空的「反省」,比起港大這批校友學生以行動對母校做出的真正反省,實在沒有多大意義。頂多就是為了批判而批判,為了求異而異言的偽批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