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抵制咖啡吧?呵呵,我喜歡邊講邊喝咖啡。」著名文化人,鳳凰衛視時勢評論員梁文道一出場,就給了大家一個激起全場笑聲的開場白。
4月26日下午2點半,梁文道將鳳凰衛視的名牌欄目《文道非常道》搬到華中大管理學院學術報告廳內。他以自己幽默的語言,為在座的學子帶來一場名為「在反華浪潮與狂熱民族主義之間」的講座。
離講座開始還不到一個小時,會場內就已經座無虛席,甚至在過道上都站滿了人。校長李培根,黨委副書記歐陽康也來到現場聽梁文道精彩的講座。
中國青年需要憤怒
面對台下密密麻麻的學生,梁文道一開始借用南方週末著名評論家焉烈山講的話,延續往常的敢言:「人人都會有『青年』, 卻不一定有『青春』。只有那些富於青春激情的創造者,為推動這個時代的進步而有所建樹的人,才會在『時代』的年輪上留下印記,不算枉度了青春。」
梁文道談到,最近的中國有著很多的問題,許多人必然會有相應的情緒反應以至於憤怒,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可貴的情操。中國現在有著太多太多的問題讓國人憤怒,當各種不合理的現象出現的時候,比如釘子戶現象,比如農民工現象,「這個時候,我們需要憤怒,而年輕人的憤怒總是能夠會改變我們社會,所以,這個時候,需要一種『憤青』。」梁文道是這樣認為的。
「什麼叫真正的憤青呢?當我們看到這些不公平的現象,我們擁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我們會去思考什麼叫公義,什麼叫正義,為了這些事情而憤怒,難道不是一個年輕人一個年輕學子一個年輕的大學生該有的高貴的情操嗎?」梁文道表情嚴肅,甚至有些激動。
如何將這樣一種憤怒轉化為實質性的力量?他聯想到一個故事:在抗戰時期,曾經有個抗日名將孫立人將軍,去緬甸打完日軍侵略者後,將陣亡的烈士安葬在廣州的一塊福地。然而這塊福地,到現在卻成了廣州某菜市場公共廁所的一部分。
「每次我去敬拜的時候,都會覺得非常地難過,如果我們能把當時的反日情緒拿出一點來關心就在我們這塊土地上的事,我們管得著的事,結果會怎麼樣?我們難道能讓這些為國捐軀的烈士,埋在廁所地下嗎?」梁文道反問道。此時的會場,異常地肅穆。
反華浪潮問題在於偏見
「其實,問題也沒有這麼嚴重,」梁文道笑著緩和一下會場嚴肅的氣氛,開始說下去,「再過幾天,就是我們駐南聯盟大使館被誤炸十週年的日子了。這十年時間,我們曾經反過美,反過日,反過法。若是按照這樣每三年反一個國家繼續下去的時候,我們是否要把一百多個國家一直反下去?」梁文道還笑道:「以後我們遇到朋友,大可以問他們是反那個國家的,來確定他們的成長時期。」
他反思著現今社會,指出,現在的西方媒體,列如CNN、BBC等,是不會聯合一起,弄一個陰謀來扭曲中國。真正扭曲中國的,其實是現在的西方,對我們國家的偏見。
梁文道分析說道,西方對我們國家有著這樣一種固定的偏見:1.西藏原本是獨立的國家,卻被我國暴力侵佔。2.中國政府,是暴力的政府。
於是當西藏問題出現,只有中國的中央媒體才能報導西藏事件,所有的外圍媒體都被控制在外面的時候,境外媒體越來越不相信我們國家,與我們國家之間的誤會變得越大,以至於產生更大的偏見。這並非是陰謀,而是媒體本能的一種懷疑。
而在此時,提倡新聞自由的南方都市報,還有梁文道,還有長平,都被成為「反華」的一部分。為什麼會成為反華呢?梁文道無奈地說道,在建國時期,毛主席曾經認為國民黨不給老百姓新聞自由,不給知情權。而這些革命先烈所要求過的新聞自由,卻突然間成為成為西方反華勢力的要求。他不理解。「西方的價值觀,比如民主,自由,新聞的客觀,這些卻統統成為西方的陰謀。要是按照這樣的一個邏輯的話,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穿西裝了?」
「是不是所有西方的東西我們都不准用了?用了就會成為『反華』?」梁文道再次用自己幽默的言語征服了在場的聽眾。
「中國人」的憂慮感
「這幾年,我們曾經抵制過日貨、韓貨,到現在抵製法國貨。而這樣抵制洋貨的行為最早是在上個世紀的20年代出現的。」梁文道解釋,當時發起抵制行為是因為入超的問題,我們國家沒有關稅上的自主權,所以只能號召大家去抵制洋貨,提倡國貨。
如何去鑑定洋貨和國貨,他提出四點鑑定要求:一是資本,二是經營者,三是原料,四是勞工。而中國人的國性,民族主義,民族認同感,就是從「抵制洋貨,提倡國貨」的過程培養出來。
他回想起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你這樣,你還是中國人嗎?」梁文道認為,「中國人」這個詞已經成為一個做人的最高標準,如何做中國人已經成為道德上追求的理想目標。「但是做了壞事的中國人,就不是中國人了嗎?」他指出其中很大原因是在於,中國人一直有著很大的憂慮,這種憂慮來自於對自己的不理解。
「其實在這樣一個十年間,當最憂慮的我們,面對世界的改變,面對其他國家對我們的重視對我們的不理解,面對現在國際大環境的不協調,產生了極大的不適應。這些不適應都集中在現在這個時期。」
我們要學會當一個大國
梁文道覺得中國人有種強烈的想法,就是不能被欺負。
他分析道,西方之所以出現反華的念頭,是因為中國變得太大,太強,而且速度發展得太快。這樣的一種變化自然就成為西方大國的壓力。「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不是受害者,不是在於被動而無力抵抗的局面,而是人家太怕你了,你這個國家的發展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危機感。」
中國人口太多,耗費資源太多,別的國家肯定有意見。而且在現在的西方國家看來,中國是個壓迫人權的國家。西方遊行的大多數人,也是帶著「解放中國人民」「幫中國人爭取民主和自由」的理念去的。結果卻遭遇到中國人民的強烈抵抗。於是他們開始認為中國人的世界觀和他們的完全不一樣,「並非同個世界,同個夢想」。跟著這樣一群不瞭解卻實力強大的人在一起,害怕是必然的。
他希望北京奧運能夠成為一個大家彼此瞭解溝通的機會,讓西方的人們知道我們是沒有惡意的,我們是朋友。而並非是將北京奧運成為一個偏見的引爆點。
他還表示我們中國要習慣成為一個大國,學會如何去做一個大國。「當別人用看暴徒的眼神害怕地瞧著你的時候,你不能用暴徒的方法去恐嚇他們。而應該對他們說:『乖乖,不怕不怕。』」梁文道用機智幽默的語言讓全場的聽眾從一種嚴肅的沉思狀態頓時輕鬆下來,而他爽朗的笑聲,也早已被突然爆發的激烈笑聲給掩蓋了。
「其實我們現在面臨的局面,就如同走鋼絲一般,只是憑著一股血性是走不好鋼絲的,要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冷靜地走,理智地走,才能度過這段時期。